最近，來自湖北的兩則消息頗為灼熱人們的眼球：其一，清華大學在湖北錄取結果揭曉，華師一附中少女作家蔣方舟順利被清華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錄取。蔣方舟2008年的高考成績是文科561分，加上60分的自主招生加分，以621分投檔，高出提檔線7分。其二，湖北武漢東湖中學高三應屆畢業生張孟蘇，2008年高考成績為445分(文科)，只能讀個獨立學院，但新加坡一所大學在一次面試之后就預錄了她，還給了她20萬元的獎學金。張孟蘇之所以被錄取，首先，緣于她在一場招生咨詢會的助人之舉被新加坡的錄取老師注意到，再者，因其曾在機器人設計、英語技能、書信作文等各種競賽中取得優異成績，同時具有較為豐富的社會實踐經驗。

　　蔣方舟和張孟蘇，一個被譽為美少女作家，一個是默默無聞的女考生，雖經歷各異，卻境遇相同，都以不高的考分分別被國內名校和國外大學錄取。聚焦蔣方舟和張孟蘇現象，人們不禁要問，幸運為何偏偏落在這兩個少女的頭上？而更多的焦點則集中對此如何看待上……

　　傳奇個案 偶然必然

　　讓我們先來看看蔣方舟——這位少女作家2008年的高考總成績為561分，其中，語文117分、數學131分、英語128分、文科綜合185分。對此，她感覺“發揮正常，語文和文綜考得不太理想”。2008年，清華大學在湖北的文科錄取分數是614分。通過清華自主招生的考生，一般可加20分參加該校錄取排序，破格獲加60分的考生，在全國較為罕見。此事一出籠，即引來熱議頻頻，爭論不斷。

　　較之蔣方舟，提起張孟蘇被國外大學預錄的經歷，真的頗具傳奇性。從某種程度上來說，她是因樂于助人而意外贏得了機遇。2008年高考結束后，張孟蘇去武漢大學參加招生咨詢會，孰料竟遇暴雨，當她趕至會場時，那里已在撤展了。此時，西南大學的一位女老師正在拆雨篷，由于個兒矮，因而顯得十分吃力，見狀，張孟蘇快步上前相幫。這個不經意的動作，恰好被坐在旁邊的一位新加坡老師看到。張孟蘇剛要離開，那位老師叫住她。“新加坡的老師讓我去酒店詳談，我怕碰到騙子，連忙給同學發了一條短信，讓她半個小時后給我打電話，發現情況不對就報警。”張孟蘇笑言，沒想到這真是一個好機會。半個多小時的面試時間里，張孟蘇用英語口語+普通話，向五位面試考官介紹自己。了解到張孟蘇綜合素質如此全面，新加坡老師馬上決定將其預錄到新加坡政府理工學院，并給予四年共20萬人民幣的全額獎學金。機遇只青睞有準備的人。張孟蘇的班主任柴老師介紹道，高中三年，張孟蘇一直是“活躍分子”，擔任校學生會宣傳部長、團支書；擔任校文學社社長，帶領社員組稿、編輯、拉廣告，出了一本文學刊物；發起暑期社會實踐，組織同學去老區體驗生活……

　　對于張孟蘇的“幸運”，專家們也自有一番感言。武漢市某中學校長認為：主動與人交往與合作、樂于助人，是高素質人才應該具備的素質。張孟蘇被新加坡老師“發現”，表面上純屬偶然，但背后蘊涵著必然——主動幫助他人的品質，張孟蘇有這樣的好習慣，才會在關鍵時刻贏得機會。“在和國外高校打交道的過程中我發現，他們考評學生時不只看其學習成績，還從他們的一舉一動中觀察其綜合素質，人際交往能力就是其中一個很重要的方面。這方面，張孟蘇做得非常好。”武漢某外國語學校副校長如是說。

　　公平與否 褒貶揚抑

　　新加坡大學，高額獎學金，這或許連許多被國內名牌大學錄取的考生都為之羨慕。然而，此等好事卻落到了一名只考出445分的考生身上。這一“傳奇”自然而然地為輿論所關注，人們普遍認為這就是“不拘一格降人才”，堪為“素質教育”的典范。而另一位“傳奇人物”——天才少女蔣方舟卻未得到如此“禮遇”，憑著561分的分數被清華大學降60分錄取，此舉卻受到了輿論的很多質疑，認為有損于大學錄取公平。“高考差之一分，可能淘汰上千考生，動輒給部分人加10分甚至20分，很像是鼓勵選拔低水平人才。加分措施的結果，倒是使公平丟分不少。”有人如此來評論。同為一地的文科考生，同樣被高校“破格”錄取，但一個被熱捧，一個則遭質疑。張孟蘇現象被輿論稱贊“體現了素質教育理念，代表人才培養新方向”，蔣方舟現象卻屢受爭議，甚而掀起了一場論辯風暴。

　　19歲的蔣方舟稱得上是“名人”：7歲寫作、9歲出書、16歲當選中國少年作家協會主席，至今已出版文集、小說共9本，在各大報刊開設專欄數個。然而，身為少女作家的她，高考語文成績并不出色，作文寫得甚至連她自己都感覺平庸。語文117分，這對于一個普通考生來說不算低，可蔣方舟考出此等分數，人們就覺得不正常了。對其質疑主要集中在以下三方面：其一，才女作家為何高考作文失利？蔣方舟表示，今年高考的最大遺憾，就是考語文時算錯了時間，以至于大量題目未及做完，作文只好草草收尾。對此，有人質疑她究竟能否算作人才，“實際上一場考試已經讓所謂的才女作家原形畢露了，只有高考考場上才見真章！我不反對清華‘不拘一格降人才’，問題在于她是不是人才？”其二，降分幅度如此之大應不應該？有人認為，清華不該給蔣方舟如此“大方”的錄取條件；蔣方舟被特招，是對其他考生的不公平；清華此舉，有“追名逐利”之嫌。其三，按分數錄取本來是一種清晰而明確的公平，而自主招生則變成了模糊的標準，存有人為操作、主觀判斷的因素。

　　一些教育專家就此現象進行了深度剖析：其實，種種看似“破格錄取”的現象，實屬自主招生中的“正常情況”，蔣方舟被清華大學錄取，屬于該校自主招生范疇。應該說，清華大學錄取蔣方舟，符合清華大學2008年的自主招生規定，其程序也無可非議。事實上，通過清華大學自主招生考試的考生并非只蔣方舟一人，每年以特長生身份被名牌高校特招的考生大有人在。同時，自主招生也不占用計劃招生指標，清華給蔣方舟降分錄取的“優惠”，沒有損害到其他考生的利益。清華大學方面這樣描述：蔣方舟與所有參加清華自主招生的考生一樣，接受了筆試、面試等一系列程序，對蔣方舟的面試則長達3個小時。清華大學自主招生的加分為3檔：20分、30分、60分。每年都會有少數考生享受60分的加分。蔣方舟的表現獲得了專家組的肯定和認同，決定給予60分加分。況且蔣方舟的文學才華也有作品為證，不過公眾卻沒有表現出寬容的姿態。反觀張孟蘇，因樂于助人而得到面試的機會，區區半個小時面試就被錄取了，結果是贏得廣泛好評。人們不禁要問：公眾輿論為何對張孟蘇和蔣方舟的錄取反響如此迥異？態度差別如此之大？試想，倘若錄取張孟蘇的是國內的大學，反響又是如何呢？

　　“社會需要的是真正有用的人，而不是某些高分低能的人，否則即使把愛因斯坦放在中國也會被埋沒掉。”此語揭示出了大多數支持者的心聲。“童話大王”鄭淵潔舉雙手贊成清華錄取蔣方舟。“其實清華降不降分，錄不錄取蔣方舟，都不影響她成為一個作家。 ”不少名校校長也對此發表了見解，認為對于偏才、怪才的寬容度應該更大。

　　選才標準 凸顯多元

　　自主招生辦法自2003年起在22所高校開始實施，以進一步擴大高校自主權、深化高校招生錄取制度改革，也是對選拔優秀創新人才的探索。自2003年開始，教育部在全國22所高校開展“自主選拔錄取”改革試點工作，由此衍生出一個新名詞——“自主招生”。

　　高等教育研究專家熊丙奇認為，這些爭議表明，自主招生試行六年來，尚未深入人心。的確，自主招生這一制度顯然還有待進一步完善，甚而還有專家認為目前自主招生的影響力尚未達到預期效果，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自主招生。質疑歸質疑，但也不能總是一味地停留在爭執不休階段。某著名高校招生工作人員認為，自主招生制度走向成熟階段的標志是——對中學教育產生積極影響，使學校注重加強基礎知識的訓練，使學生重視各學科的全面發展，并形成制度的良性循環。一是如何做到公平。諸如，除學校推薦外，自薦生和非重點中學考生如何獲得公平的推薦機會。二是選拔的標準——筆試與面試的內容與難度怎樣來把握，考察知識面的廣度還是深度。三是對筆試發揮欠佳者予以保護。四是如何選拔在學科方面有特殊發展潛質的考生。五是中學與大學加強溝通與合作，促進素質教育發展。

　　大多數人對清華不拘一格錄取蔣方舟一事還是持肯定態度的，認為鑒于蔣方舟在寫作方面的突出成就，清華降分錄取是招生改革的一個成功事例。在某網站開展的“如何看待清華大學擬降60分錄取少女作家？”的網友調查問卷中，66.3%的人表示支持清華大學的決定，原因在于高等院校應該惜才愛才！蔣方舟在博客上這樣寫道：“目前的保送政策，更傾向于理科生；文科生除了小語種外，沒有什么保送資格。我們渴望和爭取憑借自己的人文特長進入大學，接受深造。往大了說，給一個國家的青銅器鍍上黃金的，應當是文化，而不是其他。有些人認為我堵住了他們上大學的路；我認為我不過是參與了開路。”

　　事實上，不獨新加坡大學，國外很多著名的高等學府在招錄考生時早已摒棄了“唯分數”，而是更注重心理素質、專業能力以及綜合素質。美國實行的是分數和綜合素質評價的并軌制，比如，哈佛大學年年都拒招很多高分考生，原因是他們的綜合素質不夠好。哈佛招生院長曾說：“學業表現非常重要，然而，其他因素如個人的特長、參與社區的活動、課外活動也很重要。我們尋找的是各方面都優秀的考生，從而確保每年的新生都是充滿活力的團體。”

　　而今，當清華打破“一考定終身”的框框，為特殊人才設置特殊的評價“標尺”，降低了門檻，公眾普遍希冀大學招生更趨向多元化，在錄取考生時也不單以高考成績為尺度，從而能讓各種人才被大學錄取。回眸一看，不拘一格錄取人才不乏先例。從因見義勇為的壯舉而被清華大學破格錄取的張亞超，到最近的四個抗震救災小英雄被破格保送上大學，可以看出，我們的大學校門已經向一些特殊人才敞開。

　　多元評價標準的建立是我國高考改革的方向，在實踐中，我們應注重一系列標準的科學、合理、公平。因文學才能被清華大學錄取系個案，因助人為樂被新加坡高校錄取也為個案，從這些個案延伸出的希望是：招生制度如何能澤被更多的考生，而不是讓幸福的雨點只打在少數幾個幸運兒身上。